2016年9月23日 星期五

做隻超度自己的鬼魂

也曾覺得那種賣書企劃真是好酷。貼合時事,一腔熱血。

基於這樣的曾經,認為有必要回頭檢討自己(即便特定時空之下那或許的確滿酷的)——當看見如此類似的企劃創意,這回用在一個自己仍不透澈、無法肯定,乃至無能以話語或重或輕表態(決定打上括號)的事件上,又該怎麼理解所謂輪迴。


本想早早入睡的昨晚,早過午夜十二點的那種早,但見白日當中曾想撇頭不看見的那篇道歉文,入夜後,在臉書上,在很多人的意識或情緒裡,伏流鎮日而深且沉地攪動起來,也彷彿慢慢在自己心底鑿成小小漩渦,然後是洞;整個人的狀態,莫名地被什麼吸附住,於是失去睡眠。後來,無意間看見某位自己向來滿喜歡的譯者,說,有讀者認為「不要把《人間失格》當自傳看會比較理解作者意圖」,令他感到開心;「如果你把它當自傳看,你只是在看八卦。而八卦與文學的差別在於:八卦是,幸災樂禍。文學是,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。」他的這番話,在整個淺眠的夜裡,給了我的心一種沈穩支持的力量。

但命運的抓弄就是,同一位譯者剛剛也轉貼了書店最新的賣書企劃,以看來同樣雀躍的行文口吻。

到底,大家如何看待這起事件勾動自我內心深淺不一而足的傷與恨?並決定要說些什麼、做些什麼,或者更恨這個世界一點。有那麼一時半刻,好想好想問問那位譯者,如果「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」,那麼,為什麼選邊站,選邊戰,看起來其實並不那麼不容易?

當腦袋中浮現這個問號時,意識到自己沒有真正檢討過。畢竟,對很多人而言,這一切絕對是不容易的,何況我仍在表態,我仍選了邊站,即便我的邊,顯得曖昧模糊,可有可無。

曾經在字,在語言攻防裡,佔過一些便宜,當然也吃過一些虧,這是常情,亦是常理,卻罕有真正走入其中的社會人際角力。搞運動啊,是把整個人賠付進去的;你永遠不知道,下一刻他人的存在會是你的涅槃或地獄。甚至,你根本應該相信,他人即地獄。

但,是嗎?

可不正因為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,因此,多數時候我(們)渴望更早更快地走到某個自我認定或解脫的結論之上?

若培力解放之說,都只為了個別政治目的服務,那麼,此刻婦團 扭曲當事人初衷「將道歉解釋為求救」的聲明,難道不為了自身向來的政治目的服務?甚至書店的販售企劃,不也是踩上一個人或因各種原因與曾經而感同身受的群體之殤?說到底,差別是買不買賬罷了。

寫到這裡,覺得自己好蠢。所謂輪迴,是每隻鬼魂都要誦經持咒,替自己超度的啊。而我,質疑什麼政治團體的什麼政治目的?質疑什麼商業買賣手段?明明看過那麼些一不小心會被辨識成「同質團體」的互鬥與傾軋,那麼多的每個人在自己求生求存的人際網絡裏,輸誠,那是生物本能啊。

但,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,不是嗎。

(而人緣恐怕又要往左再偏一些些了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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