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年5月5日 星期五

創作通往的入口



為了攝影創作班的學期結業課堂呈現,做了一支短片;短片內容延續某次題為「家中狂想」的課堂作業而來。做「家中狂想」時值搬家前數日,房間裡裡外外,日用品、紀念物,更多是來源南北不明的東西,考古般出土。

還能如何狂想呢?平常誰會這樣,把留或不該留的一口氣曝曬在目光之下?毋需刻意擺設,房間已經瘋亂得很澈底了。

於是便把哪些拖慢收拾進度的零碎之物,拼湊、攤擺在書桌上,拿出手機,點下快門。完成作業。


零碎之物,挾帶零星記憶,記憶中,有些臉,有些歌浮現。心底重新觸摸這些眼鼻的形狀,把歌輕哼出來;一起看過電影的票根,交換的地址與禮物,也有毫無殘遺的考古斷層。剪接短片。短片內容大概是這些證明彼此曾好過的跡骸,重組、排列,做些再無關疼痛或歡愉的送行儀式。若有什麼能稱為創作,創作可以毫無感覺地、只知覺於完成創作本身地,被進行著嗎?

「做完短片,情緒有比較釋放嗎?我好像怎麼寫,都沒辦法擺脫難過的感覺。」看完短片,朋友問我。

「做的時候,其實沒什麼情緒耶。所以,說不上釋不釋放。」我說。

而後課堂,同學交出作業,這次作業題目是「我討厭的一件事」。作品裡,他以黑白各一的方式,列印出自己與家人,與朋友,與交通號誌,與二十四小時便利商店,再一張張夾訂成冊。我討厭「消失」,同學說。白的一頁代表存在,黑的一頁著上一點顏色代表消失。

「就算印成黑色,還是看得出人像」「上了顏色反而變得很繽紛」「如果拿橡皮擦擦掉影像呢」「如果只留下輪廓呢」,課堂中,大家連綴不斷地回應,如何更精準地表達「消失」這件事。

一陣熱烈過後,同學方才慢慢吞吐出,「我有試著塗掉他們,可是我不敢讓他們真的消失」,不喜歡身邊重要的人消失,不喜歡規律與光消失。

這句話像是倏然翻黑的一幕,電影便有了結局。防守不及,打中自己。

創作過程,有個必然恆常的狀態嗎?關於自我揭露或不揭露,關於處理自我核心的欲望和恐懼。想當然不是。也或者我還不知道。

忘記課上到哪裡,卻記得老師說,「創作從來不是出口,創作是有後座力的」。

創作的後座力,緊緊捏拿著這幾個字,尤其是這幾天,尤其是這個台灣社會;每次發生,每次都彷彿才是第一次經歷。一本小說,帶領我們猶如觀落陰那樣,再把人間地獄好好走看一遍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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